文祈-温情

【曦瑶情师/22：00】与君歌

现代paro，戏曲艺术生主题，小生涣×青衣瑶

搭档是狗蛋老师 @狗蛋x 也是联动哦！

选用诗句：采薇行笑歌，眷我情何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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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）

    上课铃响了。

    蓝曦臣随着其他人一起进来在位置上坐下，然后惊异地发现自己的位置旁边又多了一张桌子。

    他们这里是有名的艺术学校，专门培养艺术生。在这里大家都是单人单桌，唯一有可能有同桌的情况是，新来的同桌是和自己结成组合，才有可能做自己的同桌，美其名曰“好好沟通”。

    蓝曦臣还在想什么，他的前桌，一个幕后弹箜篌的女生，已经惊喜地问他：“你有同桌啦！”

    蓝曦臣刚想要回她，他们班的老师已经到了台上，然后朝门口喊了一声，进来一个男生，身高略微有些矮，一张清秀的脸庞，五官俊美，最令人叫绝的是他的睫毛，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睛轻轻一阖，像极了一只敛翅的蝴蝶。而在他的眉心处，有那么一点，猩红朱砂。

    “这是插班生，金光瑶。”老师向他们介绍。“全班的瑰宝，唯一一个男生唱旦角，修青衣。曦臣，以后他就是你的搭档了。”

    蓝曦臣连忙站起来，恭谨地行了一个古礼——这是戏曲班的规矩——“欢迎。”

    金光瑶垂眸浅笑，还了一个古礼。

    底下有好事的人在喊，有男生也有女生：“唱一个！看看你的实力！”

    金光瑶略一点头，缓缓合眸，又倏然睁开。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眼波流转，是掩不住的媚态，而这媚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，或者说，在这样一个人身上，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，仿佛他生来就为戏曲而生。薄唇轻启：“你记得跨清溪半里桥，旧红板没一条。秋水长天人过少，冷清清的落照，剩一树柳弯腰。”《桃花扇》中李香君的词，被他这么一唱，倒真真像是李香君附在了他身上！

    一段终了，台下掌声如雷。蓝曦臣看得呆了，他学戏十余年，对戏曲尚欠缺一分理解。可这新来的金光瑶，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，怎么能够将这曲演得如此浑然天成啊！

    当他思绪再转回来的时候，金光瑶已经坐在了他同桌的位置，笑意盈盈：“曦臣同学，未来几年，请多指教。”

（二）

    艺术生的生活较旁人而言，更加辛苦。专业要练，文化课也不能落下。金光瑶虽然专业课娴熟，文化课到底弱了些儿。于是蓝曦臣自告奋勇帮金光瑶补习。

    “阿瑶，你的戏曲，怎么唱得那么好呀。”蓝曦臣看着奋笔疾书的金光瑶，轻轻吸了口气。他看金光瑶几乎将课余时间全部用在文化课，而戏曲专业只用上课来弥补，他的说念唱做打依旧像是刻入骨子的熟练，如水一样流淌出来。

    金光瑶的笔尖顿了顿，脸上展开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：“母亲是艺伎出身罢了。”

    蓝曦臣只觉得心里沉沉的疼。尽管金光瑶此刻是在笑，可看在蓝曦臣眼中是那样心酸。

    “阿瑶，不要笑了。”他手抚上金光瑶的头发，满满的心疼，“很累的，在我面前，你可以放松一下的。”他清楚，这一个笑中，饱含了多少苦楚。老师教他们表演戏曲应该学会从生活中感悟，他从小就喜欢在市井中观察，自然知道艺伎的艰难生活。她们的孩子得不到好的教育，小小年纪就要被逼着打杂、学戏、招待客人……更有些清秀的男孩子被逼着男扮女装。阿瑶，想必也是如此吧，到底他挣扎了出来，却还要靠着这些平常自己鄙夷的东西去搏一个前途，想必他的心也是累的吧。

    “蓝……”

    “阿瑶，没必要这样生分的。我和隔壁学净角的那位结拜了，你不如唤我二哥？”

    金光瑶怔了一瞬，脸上绽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：“好呀，二哥。”

（三）

    很快小考就来了，这是关系到他们成绩的问题，而有同伴的人更是如此，因为他们的成绩是绑定的。小考的戏曲由他们自己准备，每个人都可以挑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来表现。

    “阿瑶，你想唱什么呢？”蓝曦臣托着腮看向翻找的金光瑶。

    “唔……我看看……桃花扇吧，怎么样？”金光瑶停下了翻找的动作，笑意盈盈地望向蓝曦臣。

    “阿瑶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蓝曦臣看着金光瑶，一脸宠溺。

    金光瑶垂眸不语。如果他的娘亲……能够遇上像侯朝宗这样的人……就算最后结局是出家，会不会也比现在好很多？

    可惜，世界上只有一个侯朝宗，也只有一个李香君。思及此事，他再度看向了蓝曦臣。

    蓝曦臣依旧望着他，唇角绽开如清风拂面般的笑容。他忽然就释然了。只有一个侯朝宗又有什么关系，二哥不是侯朝宗，他也不是李香君，可那又如何呢，他不是照样遇到了二哥。

    “好，那就桃花扇。”金光瑶最后下定了决心。

    “那么，阿瑶，”蓝曦臣看着他，“戏服什么的，是学校准备吗？”

    “……应该是吧？”金光瑶微微一歪头，蓝曦臣差一点被这个动作萌化。但是，他会不会……觉得自己喜欢男生……恶心呢？他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，向着金光瑶微微一笑。

    而这如春风一样的笑容，落在金光瑶眼里，却那么耀眼。

    二哥应该……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吧。

（四）

    小考很快就来了，这是决定师资力量的一场考核，天资聪颖的学生，自然有资本分配到更好的班级。金光瑶在后台换好了水袖，水红色的衣裳更衬得他面若桃瓣。他微微敛着睫，任由化妆师为他一笔一划画上李香君的桃花妆。额间朱砂被换成了一朵盛开的桃花，鬓边压了一枝半开的石榴。再配上环佩叮咚，金光瑶轻轻一睁眼，便是活脱脱一个李香君！

    化妆师在他的眼睫上也扫了一点点桃花色，金光瑶那倏然的一睁眼，带着那水红色的眼尾一扫，眼中含着的那一点娇媚，令得蓝曦臣都为之心折。蓝曦臣此时也换好了一身少年装，是一身明媚的蓝，一眼望过去，当真是好个翩翩少年郎！

    舞台上已经摆好了道具，不多，一树桃花一古桌，一架古琴两檀椅。蓝曦臣扮演的侯朝宗坐在其中一张檀木椅上，听金光瑶扮演的李香君弹琴。信手拨弦，泠泠琴音三两声，金光瑶的曲子选得妙，并不是青楼楚馆中正常会有的淫词艳曲，而是一曲极其雅致的《风入松》。这曲放在这里，正好看出了李香君柔弱外表下的坚韧与传奇，也映衬出侯方域作为文人雅士的身份。蓝曦臣注意到金光瑶弹琴的指法，那绝不是初学古琴的人所拥有的指法，而是对曲艺一道浸淫十多年的指法。由于他自己也学琴，自然对这些相当了解，对金光瑶多了些心疼与怜爱。当他不动声色地收敛心思时，金光瑶手指搭在琴弦上，止了琴音。然后他站起身来缓行几步，当真是袅袅婷婷，步生莲花！

    他在台前站定，开口吟唱：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，赏心乐事谁家院？”

    蓝曦臣也从檀木椅上面站起来，行走几步与金光瑶并肩。两个身影遥遥相对，只有清澈的声音在空中回荡，是侯朝宗的词：“今夜晚到此间真如梦境，又是惊又是喜五内不宁。可叹我避难人飘泊无定，只有这一寸心报答娉婷。”

    金光瑶的唱腔承荀派较多，唱腔中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媚，然而却又不违和；反倒听着让人舒服得很。蓝曦臣觉得这真真是学不来的一种勾人。他自己的唱腔承四大须生中的杨派较多，清醇雅正，韵味动人。

    思索之间金光瑶已经唱完他自己那份词，蓝曦臣定了定心神，流畅地接上了下面的词。

（五） 

    自那一次小考核之后金光瑶与蓝曦臣之名震撼全校，尤其是金光瑶。据前来观摩的同学说，当时金光瑶那水红色的眼尾一扫一回眸，当真是“回眸一笑百媚生，六宫粉黛无颜色”。

    而蓝曦臣和金光瑶的相处也习惯了某些腐女的存在，只要遇到他们两个人同框必有人鬼鬼祟祟拍照，对此金光瑶表示十分无奈。谁让他是整个年段唯一一个男旦的角色呢……

    只是这无奈里面，还有一点点恐慌。无他，只是自己那一点点的小心思，怕是见不得光。二哥……会厌了自己吧，如果知道自己的心思的话。

    今天他们又被一群腐女围追堵截，一群女孩尖叫着“我磕的cpszd”。金光瑶无奈的笑笑，摆摆手说没有没有，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。他辩解的时候脸上晕染了两抹红晕，真个是我见犹怜。

    蓝曦臣宠溺地笑笑，也不辩解。心下却犯了嘀咕：阿瑶……他对这种事情讨厌吗？

    两个人就这样怀揣着自己的心思，半晌无言。

    而就在这无言的气氛中，高二的学习生活，如水一样流淌过去。很快，到了高三。

    金光瑶那过目不忘的能力终于发挥了作用，学习终于对他不再是个问题，而是将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与蓝曦臣探讨戏曲问题上。他不想拖累蓝曦臣，更是不想放过这一丝一毫的和二哥相处的时间。毕竟，高考结束之后，就要各奔东西了。

    而蓝曦臣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？阿瑶……这是他与他最后的交往时间了。等到大学分道扬镳，他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找阿瑶呢……

    在这种气氛下，两个人的戏曲功底，倒是有了长足的进步。而高考也在这个时候，悄然来临了。

（六）

    高考过后，就是毕业晚会了。按照规定，凡戏曲班的学生必出剧目。而当老师询问大家的意见时，全班同学的眼神，齐刷刷看向了蓝曦臣和金光瑶。为了节目时长，就必须要做一个改进。在选曲时，金光瑶想都没想就选了《梁祝》。

    其实他是因为一句诗和一句戏词而定了《梁祝》。前几天他在复习语文的时候，无意间看到了一句诗：

    采薇行笑歌，眷我情何已。

    那是怎样自信的女子，才敢说出“眷我情何已”这样的话语？若是他自己，只怕要将这句诗改作“眷汝情何已”。倒是前一句的“采薇行笑歌”，非常符合他们现下的状态。

    而另外一句是梁祝的戏词：安得与君相决绝，免教生死作相思。祝英台与梁山伯的爱情，因为封建时代的阻拦而只能“安得与君相决绝”。而现在是自由的年代，凭什么不能去追寻自己的爱情？大不了从此……再也不见。

    抱着一腔飞蛾扑火的孤勇，金光瑶选定了梁祝。

    到了那日上台，剧组并未采用正常梁祝所用的桃红色戏服，而是一身凤冠霞帔。额间画好了一朵五瓣花，正是代表古代女子对镜而贴的花黄。眼尾被描得微微上挑，水红与墨色相叠。假发被挽了一个反髫垂髻，鬓边压一朵盛开的退红色牡丹，髻中簪了一枝鹤纹金珠步摇。金光瑶心有疑惑，但想到梁祝的这场戏是祝英台被送去成亲的路上发生的，倒也没怎么察觉。等到换好了一看——

    一颦一笑一回眸，一嗔一怒目含情。连其他剧组的人，都看得呆了。

    大幕拉开，转瞬间便是祝英台立在梁山伯坟前，轻声开口吟唱：“同窗共读三长载，你和我促膝并肩两情深似海，你我在人间不能成婚配，身化彩蝶翩翩双飞，天长地久不分开……”柔情中带了一种决绝之情，带得下面的观众也涌出了泪花。

    这一刻的金光瑶，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即将殉情而死的祝英台——

    “安得与君相决绝，免教生死作相思。”台下的人，早已听得泪水涟涟。古老爱情的百转千回，万种柔情，全都流淌在这传颂千年的爱情悲剧中了。

    本来结束的时候应该是祝英台跳入坟中变成蝴蝶与梁山伯一同飞去，但是由于这件事情根本做不到，蓝曦臣将剧本改成了祝英台与梁山伯的魂魄对话。金光瑶极信任蓝曦臣，因此并未过问这场戏的后续——蓝曦臣只跟他说了这段由他扮演梁山伯，自己发挥。可是，当蓝曦臣也是一身婚服上台的时候，金光瑶懵了，这……这是什么情况？

    “用我一步一生莲，换你一笑一迷迭。”一片寂静中，蓝曦臣缓缓开口，“亲爱的阿瑶，三年了，有些事情是该说了。”

    “阿瑶，请问我蓝曦臣，是否有资格，与你共结秦晋之好？”

    如果有人在此时经过一定会听到操场上震耳欲聋的狂欢。大家疯狂起哄，叫喊声嘈杂到已经听不见。一片喧闹中，金光瑶抿着唇用力点头，蓝曦臣拉过金光瑶，缓缓吻了下去。

（七）

    学校里从此多了一句流传许久的话语：

    “梁祝明明就是喜剧。”